鬼鋼琴:雞皮疙瘩34
Piano Lessons Can Be Mur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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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關於「雞皮疙瘩」系列叢書「雞皮疙瘩」(‘Goosebumps’)顧名思義就是一系列讓讀者看了會起雞皮疙瘩,充滿恐怖、驚悚與懸念的想像作品。Goosebumps系列叢書至今已出版137本,其中包括‘Goosebumps’(雞皮疙瘩原始系列)62本、‘Goosebumps series 2000’(雞皮疙瘩2000系列)25本、‘Give Yourself Goosebumps’(給你一身雞皮疙瘩系列)42本及‘Give Yourself Goosebumps,Special’8本,目前已被翻譯為31種語言版本,總銷量已超過2 . 2億冊,平均年銷售量為3,000萬冊,是史上銷售量最大的兒童系列圖書。繁體中文版,預計出版30冊。
試閱
鬼鋼琴
1
我原本以為我會痛恨搬進新家,但事實上,我卻如魚得水。
我跟爸爸、媽媽開了一個相當惡劣的玩笑。
當他們正在前廳忙著指揮搬家工人擺放東西時,我跑進屋裡探險,並在餐廳旁邊發現了一個非常棒的房間。
這個房間兩面都有大窗子,向著後院。陽光灑落進來,讓這房間比這棟老屋其他地方都明亮,也令人愉快得多。
這個房間將會是我們的新起居室,也就是放電視機、音響,或許還有乒乓球桌等東西的地方。但它現在是完全空著的,除了牆角那兩團灰撲撲的灰塵球之外。
這給了我一個靈感。
我暗自笑了起來,彎身用手把那兩個灰塵球捏出形狀,接著用一種非常驚恐的聲音喊道:
「老鼠──老鼠!救命啊!有老鼠──」
爸爸、媽媽同時衝進房間,當他們看見那兩隻灰塵做的老鼠時,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老鼠!老鼠……」我繼續尖叫,還裝出很害怕的樣子,同時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
媽媽只是站在房門口,嘴巴張得大大的。我真的覺得她的牙齒就要掉下來了!
爸爸總是比媽媽還緊張,他抓起一把靠在牆上的掃帚,衝進房間,猛打那可憐、毫無抵抗能力的灰塵老鼠。
這時,我早已笑得東倒西歪了。
爸爸瞪著黏在掃帚尾端的那團灰塵,終於意識到這是個玩笑。他一張臉脹得通紅,眼珠子就快從眼鏡後面爆出來了。
「非常有趣,傑洛姆,」媽媽翻翻白眼,冷靜地說。大家都叫我傑瑞,但是當媽媽對我不爽的時候,就會叫我傑洛姆。「當我和你爸爸都非常緊張、非常疲憊,忙著搬進這間屋子時,我們真的要感謝你把我們嚇個半死。」
媽媽總是這樣,非常善於冷嘲熱諷。我想,我的幽默感也許就是遺傳自她。
爸爸只是搔搔後腦勺那塊禿了的地方。
「它們看起來真的很像老鼠。」他喃喃地說,並沒有生氣,而且已經習慣我的玩笑了。他們兩個都是。
「你為什麼不能做出這個年紀的該有表現呢?」媽媽搖著頭問道。
「我有呀!」我理直氣壯地說。我是說,我才十二歲,也表現得像我的年紀呀。如果你在十二歲的時候不能對父母開玩笑,找點樂子,那你什麼時候才可以呢?
「不要耍小聰明,」爸爸說,同時嚴厲地瞪我一眼。「你知道這兒有很多事情要做,傑瑞。你可以幫幫忙。」
說完,他把掃帚朝我推來。
我舉起雙手,彷彿在阻擋什麼危險似地向後退了幾步。
「爸爸,你知道我會過敏的!」我喊道。
「對灰塵過敏嗎?」他問。
「不,是對工作過敏。」
我以為爸媽會笑,但他們只是嘀咕幾聲,就快步走出房間。
「你至少可以看住邦克斯,」媽媽回頭對我喊道:「別讓牠接近搬家工人。」
「是,當然。」我喊了回去。
邦克斯是我們家的貓,而我絕不可能阻止牠做任何事!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邦克斯並不是我最喜歡的家庭成員。事實上,我盡可能遠遠躲著牠。
沒人曾對這頭笨貓說過牠其實是隻寵物,相反地,我覺得邦克斯相信自己是一頭凶野的吃人老虎,或者是一隻吸血蝙蝠。
牠最拿手的把戲就是爬到椅背或高架上,再張開爪子跳到你的肩膀上。我無法告訴你我有多少件好T恤被牠這種把戲撕成碎片,而我又曾經流過多少鮮血。
總之,這隻貓壞透了——牠生性惡毒。
牠全身都是黑色的,只有額頭和一隻眼睛周圍有個白圈。爸媽都覺得牠棒極了,總會抱起牠、愛撫牠,說牠是多麼可愛。邦克斯通常會抓他們,將爸媽抓得皮破血流,但是他們從不記取教訓。
當我們要搬家時,我暗自希望他們別把邦克斯帶來。但是,事與願違。媽媽讓邦克斯第一個上車,就坐在我旁邊。
當然,這隻笨貓在後座嘔吐了。
有人聽說過貓也會暈車嗎?牠是故意這麼幹的,因為牠又壞、又惡毒。
不管怎樣,我不理會媽媽要我看著牠的要求。事實上,我溜進廚房,打開後門,暗自希望邦克斯或許會跑出去,接著走丟了。
我繼續探險。我們原來的家很小,但是很新,這間屋子卻很舊,地板吱吱嘎嘎作響,窗戶也搖搖晃晃的。當你從中走過,屋子似乎會發出呻吟。
儘管如此,它真的很大。我發現各式各樣的小房間,還有深深的櫥櫃。樓上有個櫥櫃甚至跟我舊家的臥室一樣大!
我的新房間就在二樓走廊的盡頭,樓上另外還有三間房間和一間浴室。不曉得爸媽打算拿這麼些房間做什麼。
我決定提議把其中一間當作電動玩具室,我們可以在裡頭放一台寬螢幕電視,在上頭打電玩,那一定會很正點。
當我籌畫著新電玩室,不禁覺得開心一些。我是說,搬進一間新屋子、一個新城鎮,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不是愛哭的小孩,卻必須承認當我們搬離西達維爾.,特別是當我必須和朋友說再見時,我真的很想哭。
尤其是史恩。史恩是個很棒的傢伙,爸媽不是很喜歡他,因為他有點吵,而且喜歡打嗝打得很大聲。但是,史恩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是說,他是我「過去」最好的朋友。
在新歌珊這兒,我沒有任何朋友。
媽媽說,史恩夏天可以來我們這兒住幾個星期。她真好心,尤其是她這麼討厭史恩的響嗝。
但這並不能真的讓我開心起來。
探索這間新屋子讓我覺得好過一些。我決定我隔壁的房間可以當作健身房,我們可以把那些在電視上展示、看起來很棒的運動器材全都擺進來。
搬家工人正把東西拖進我的房間,所以我不能進去。我拉開一扇以為是櫥櫃的門,但出乎意料的是,我看見一道窄窄的木製樓梯,我猜那是通往閣樓的。
閣樓!
我從來沒住過有閣樓的房子。我打賭裡頭一定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舊東西,暗自興奮地想著。也許以前住在這兒的人把他們收藏的漫畫書全都留在上頭了──那可是價值千金的寶貝哩!
當我爬樓梯爬到一半時,聽見身後傳來爸爸的聲音。
「傑瑞,你要上哪兒去?」
「上樓。」我回答。
這不是很明顯嗎?
「你不應該一個人爬到上頭。」他警告道。
「為什麼不行?上頭有鬼還是什麼的?」我問道。
我聽見沉重的腳步聲踏在木頭階梯上,他跟著我上來了。
「這上頭好熱,」他一邊低聲咕噥,一邊調整鼻樑上的眼鏡。「好悶呀……」
他拉拉懸在天花板上的一條繩鏈,頭頂一盞燈亮了起來,在我們身上灑落昏黃的光線。
我快速掃視四周。這裡是一整間房間,狹長而低矮,天花板從屋頂左右兩側傾斜下來。我長得並不很高,但如果伸手往上,就能搆著天花板。
屋子兩端都有小小的圓形窗戶,上頭都覆蓋著灰塵,沒有多少光線透進來。
「是空的。」我感道十分失望,低聲抱怨。
「我們可以存放很多雜物在這兒。」爸爸環顧四周說道。
「嘿──那是什麼?」我看見有個東西靠在遠處的牆邊,立刻快步走過去。地板在我球鞋底下吱吱嘎嘎地響著。
我看見一張縫了襯墊的灰色布套罩在某個龐然大物上。
也許是某種藏寶箱。
從沒有人指摘過我的想像力不夠豐富。
我用雙手抓起那厚重的罩子,將它掀了開來。
爸爸站在我後面,我們瞪眼看著一架閃亮的黑色鋼琴。
「哇!」爸爸搔著頭頂的禿塊,訝異地盯著鋼琴,喃喃說道:「哇……他們為什麼沒把它帶走?」
我聳聳肩。
「它看起來很新,」我說著用食指敲敲幾個琴鍵。「聲音不錯」。
爸爸也敲了幾個琴鍵。
「這是架很好的鋼琴,」他用手輕輕撫過琴鍵。「不知道為什麼會被這樣藏在閣樓上頭……」
「這是個謎。」我同意道。
但我完全沒想到,這其實是多大的一個謎。
這天晚上我睡得不好,而且根本就無法入睡。
我睡在從舊家搬來的床上,但是它對著錯誤的方向,靠著不同的牆壁,隔壁人家後門廊的燈光又透過窗口照進來,窗戶被風吹得嘎嘎作響,還有好多詭異的陰影在天花板上搖來晃去。
我想,我永遠無法在這個新房間裡睡著了。
它太不一樣,太令人發毛,也太大了。
看來我的餘生都要醒著度過了!
我只是躺在那兒,眼睛睜得老大,瞪著上方詭異的陰影。
當我正要放鬆、飄進夢鄉時,忽然聽見了音樂聲。
鋼琴的樂聲。
起初,我以為那是從外頭飄進來的,但我很快就聽出它來自我的上方,來自閣樓!
我坐直起來,側耳聆聽。
沒錯,是某種古典音樂,就從我的頭上方發出。
我踢開被單,雙腳踏上地板。
誰會深更半夜跑到閣樓上彈琴?
我納悶著。不可能是爸爸,他連半個音符都不會彈。媽媽則只會彈<筷子歌>,而且彈得不太好。
也許是邦克斯。
我對自己說。
接著我站起身來,側耳傾聽。樂聲持續著,非常輕柔,但每一個音符我都聽得很清楚。
我走向門口,腳趾頭一不小心踢到一個還沒拆開的紙箱。
「噢!」我喊出聲來,抓住腳丫跳來跳去,直到疼痛消退。
我知道爸媽聽不見我的聲音,他們的房間在樓下。
我屏住呼吸,仔細聆聽,仍然聽得見頭頂上傳來的琴聲。
於是,我慢慢地、小心地走著,踏出房門,進入走廊。地板在我的光腳下嘎吱作響,而且好冷。
我拉開通往閣樓的門,傾身到一片黑暗中。
樂聲飄洩下來,是種悲傷的音樂,很緩慢、很輕柔。
「是、是誰……誰在上面?」我結結巴巴地問。
2
悲傷的音樂持續著,從黑暗、狹窄的樓梯飄下來,飄縈繞在我身邊。
「是誰在上頭?」我又問一遍,聲音有點顫抖。
還是沒有任何回答。
我傾身到黑暗中,往閣樓上頭凝視。
「媽,是妳嗎?爹地?」
沒有一絲回答。那旋律是如此悲傷,如此緩慢。
在我明白自己做什麼之前,我已經爬上樓梯了,階梯在我的赤腳底下大聲呻吟著。
當我爬到樓梯頂端,空氣變得又悶又熱。我踏進黑暗的閣樓中。
此刻鋼琴樂聲環繞著我,音符似乎從四面八方同時湧來。
「是誰?」我用又高又尖的聲音詢問,感到有點害怕。「是誰在那兒?」
某個東西拂過我的臉頰,嚇得我幾乎從皮囊中跳了出來。
過了好一段驚悚的時刻,我才明白那是電燈的拉繩。
我扯了扯它,昏黃的燈光灑落狹長的房間。
樂聲霎時停止了。
「是誰在那兒?」我一邊喊道,一邊瞇著眼睛朝遠處牆邊的鋼琴望去。
空無一人。沒人在那兒,沒人坐在鋼琴前面,一片寂靜。
我耳中只聽見自己走向鋼琴時,地板在腳下發出的嘎吱聲。我盯著鋼琴,望著琴鍵。
我不知道自己期待看見什麼。可能是「某個人」在彈鋼琴,「某個人」一直在彈琴,直到電燈亮起的那一秒鐘。
但……這人上哪兒去了?
我伏低身子,搜索鋼琴底下。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蠢,但是我沒法清楚思考,心臟跳得好猛,種種瘋狂的念頭在我腦海中旋轉不停。
緊接著,我傾身靠向鋼琴,檢視著琴鍵。我想,這或許是那種會自動演奏的老式鋼琴。自動鋼琴──你知道,就是有時會在卡通裡頭看見的那種。
但是它看起來像是普通的鋼琴,我看不出有任何特別之處。
我在琴凳上坐了下來,卻隨即跳了起來。
鋼琴凳子是溫熱的!彷彿剛剛有人坐過似的。
「哇!」我喊了出來,瞪眼看著閃亮的黑色琴凳。
我伸出手來摸了摸它──絕對是溫熱的。
但是我提醒自己,這整間閣樓真的很熱,比屋子裡其他地方都熱得多。熱氣似乎會飄上來,停留在這裡。
我又坐了回去,等待狂跳的心臟恢復正常。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問自己,又轉頭凝視那架鋼琴。黑色的木頭打磨得好光滑,我看見自己臉孔的倒影回瞪著我,倒影看起來很驚恐。
我垂下視線,看著鍵盤,輕輕彈下幾個音符。
有人幾分鐘前才彈過這架鋼琴,但他怎麼可能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個影子也沒有。
我又敲下一個音符,接著又一個,琴音在空曠、狹長的閣樓裡迴響著。
接著,我聽見響亮的嘎吱聲,是從樓梯底下傳來的。
我嚇呆了,手仍停留在琴鍵上。
又一聲嘎吱聲響──是腳步聲。
我站起身來,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腿抖個不停。
我側耳聆聽,聽得好專心,就連空氣的流動也聽得見。
又是一聲腳步聲,而且更大聲一些,也更近了。
樓梯上有人,而且正爬上閣樓。
有人上來找我了。
3
嘎吱,嘎吱……
樓梯在沉重的腳步下凹陷下去,我的氣息骾在喉嚨裡,覺得自己彷彿快要窒息了。
我僵立在鋼琴前,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是當然找不到。
嘎吱,嘎吱……
就在我驚恐的注視下,一顆腦袋從樓梯頂上冒了出來。
「爸爸!」我喊道。
「傑瑞,你在這上頭做什麼呀?」爸爸踏進昏黃的燈光中。他日漸稀疏的棕色頭髮在頭頂上到處豎立,睡褲歪扭不整,一條褲腿捲到膝蓋上。他沒戴眼鏡,瞇著眼睛看著我。
「爸爸……我……我以為……」我氣急敗壞地說。我知道自己聽起來像個大蠢蛋,但是幫幫忙──我真的嚇壞了!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爸爸生氣地質問。他瞄瞄手腕,但是他沒戴手錶。「現在是深更半夜耶,傑瑞!」
「我……我知道,爸爸,」我漸漸覺得好過一些,向他走去。「我聽見鋼琴聲,你瞧。所以我想……」
「你『什麼』?」他深色的眼睛睜得老大,嘴巴也張得開開的。「你聽見『什麼』?」
「鋼琴聲,」我重複一次。「從這上頭發出的,所以我上樓來看看……」
「傑瑞!」爸爸發怒道,一張臉脹得通紅。「現在開這愚蠢的玩笑未免太晚了!」
「但是,爸爸──」我開口準備抗議。
「你媽和我整天忙著拆箱、搬家具,累得半死……」爸爸疲憊地嘆了口氣,又說:「我們兩個都精疲力盡了,傑瑞。我應該不需要告訴你我沒心情開玩笑,明天一早還得去上班,我需要一些睡眠。」
「對不起,爸爸。」我靜靜地說。
我看得出來,我絕對沒辦法讓他相信關於鋼琴樂聲的事。
「我知道你搬到新家很興奮,」爸爸說,同時把手放在我穿著睡衣的肩膀上。「但是拜託,快回房去吧,你也需要睡一會兒覺。」
我回頭望望那架鋼琴,它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幽暗的微光,彷彿在呼吸,像是活的一般。
我想像它突然朝我衝了過來,追我到樓梯口。
真是瘋狂的奇異想法,我猜自己比想像中還要累!
「你想學鋼琴嗎?」爸爸突然問我。
「什麼?」我對他的問題毫無心理準備。
「你想上鋼琴課嗎?我們可以把這架鋼琴搬到樓下,起居室有位置可以擺。」
「嗯……也許,」我回道,「好呀,那可能很正點。」
他的手從我肩膀上移開,拉了拉睡衣的下襬,走下樓梯。「我會跟你媽媽商量,相信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她一直希望家裡有人會音樂。關掉電燈,好嗎?」
我順從地伸手拉熄了電燈,突如其來的黑暗是如此深刻,讓我嚇了一跳。我緊緊跟在爸爸身後,走下嘎吱作響的樓梯。
回到床上後,我把被單拉到下巴。我的房間有點冷,外頭冬日的寒風颳得很強勁,臥室的窗戶被吹得搖搖晃晃、啪啪作響,彷彿在顫抖似的。
鋼琴課也許會很有趣。
如果他們讓我彈奏搖滾鋼琴,而不是那種軟綿綿的無聊古典玩意兒。
上了幾堂課後,也許我就可以買台合成器,再弄兩、三組不同的鍵盤,連接在電腦上。之後我就可以作些曲子,也許還可以組個樂團。
好耶──似乎真的會很棒。
我閉上眼睛。
窗子又被吹響了,這棟老房子似乎在呻吟。
我會習慣這些噪音的。
我對自己說。
也會習慣這棟老房子。再過幾個晚上,我甚至就聽不見這些噪音了。
當我正要飄進夢鄉時,我聽見輕柔、悲傷的鋼琴聲又響了起來。
4
星期一早晨,我一大早就醒來了。雖然我那有著會動的尾巴和眼睛的小貓時鐘還沒拆封,但我從臥室窗口透進來的暗灰光線看出時間還早。
我很快地穿衣,套上一條乾淨的褪色牛仔褲,和一件不是太皺的深綠色套頭襯衫。這是我上新學校的第一天,所以十分興奮。
我花了比平時多些的時間來梳理頭髮。我的頭髮是棕色的,又粗又硬,花了好些時間才把它們弄整齊,以及我喜歡的平順樣子。
當我終於弄好頭髮,我穿過走廊,來到前面的樓梯。
這時屋子仍是一片寂靜黑暗,我在閣樓門外停了下來,門是大開的。
我昨天跟爸爸下樓時沒關門嗎?
關了!我記得把它緊緊關上了。但是現在,它卻在那兒──敞開著。
我感到頸背上竄起一陣寒意。我關上門,它發出「喀」的一聲。
傑瑞,放輕鬆點,也許門閂是鬆的、閣樓的門老是會盪開。
這是棟老房子,記得嗎?
我一直想著鋼琴樂聲。
也許是風吹過琴弦……
我對自己說。
或許閣樓的窗戶上有個破洞或什麼的,風從那兒吹進來,聽起來彷彿像在彈奏鋼琴似的。
我想要相信是風弄出那緩慢、悲傷的音樂。我想要相信,所以就信了。
我又檢查一次閣樓的門,確定它閂好了,便下樓走向廚房。
媽媽和爸爸還在他們的房間裡,我聽見他們在穿衣服的聲響。
廚房裡很陰暗,還有點冷。我想要打開暖爐,但不知道開關在哪兒。
我們的廚房用品還沒全部拆封,紙箱堆在牆邊,裡頭裝滿了杯子、盤子等東西。
我聽見有人走過走廊。
冰箱旁邊一個大大的空紙箱給了我靈感,於是我一邊竊笑,一邊跳進紙箱裡,把箱蓋拉到頭上。
我屏住呼吸等待著。
腳步聲來到了廚房,我無法判斷那是爸爸還是媽媽的。
我的心臟怦怦直跳,繼續憋著氣。如果不這樣,我知道自己會爆出笑聲。
腳步聲經過我的紙箱旁邊,往水槽走去。我聽見水在流,那人在水壺裡裝水,接著走向爐子。
我再也等不及了。
「哇啊──」我放聲大叫,從紙箱裡跳了出來。
爸爸驚叫一聲,摔落了水壺。水壺砰地一聲砸在他的腳上,歪倒在地。
水在爸爸腳邊漫開,水壺則往爐邊滾去。爸爸大喊大叫,抓住他被砸到的那隻腳,不停地跳來跳去。
我像瘋子似地狂笑著。你真該看看當我從紙箱裡跳出來時,爸爸臉上的表情。我真的以為他的下巴就要掉下來了!
媽媽一邊衝進廚房,一邊還在扣著袖釦。
「怎麼回事?」她喊道。
「還不是傑瑞和他愚蠢的玩笑。」爸爸忿忿地說。
「傑洛姆!」媽媽看見潑灑在地上的水,大聲喊道:「饒了我們吧!」
「我只是想幫你們清醒過來。」我咧嘴一笑,說道。他們很愛為此抱怨,卻也已經習慣我變態的幽默感。
那天晚上,我又聽見鋼琴聲了。
而且絕對不會是風,我認得同樣的悲傷曲調。
我聆聽了一會兒,它來自我房間的正上方。
是誰在上頭?會是誰在彈琴?
我想要起床一探究竟,但是房裡很冷,到新學校上課的頭一天又讓我十分疲累。
於是我把被子拉到頭上,掩蓋住鋼琴的樂聲,很快就入睡了。
「妳昨晚聽見琴聲了嗎?」我問媽媽。
「吃你的玉米片。」她回答,拉緊睡袍的腰帶,從廚房餐桌上向我傾身過來。
「為什麼我非得吃玉米片不可?」我一面嘟囔,一面用湯匙攪著碗裡的東西。
「你知道規矩,」她皺著眉說,「只有週末才可以吃垃圾榖片。」
「愚蠢的規矩,」我低聲咕噥著,「我覺得玉米片才是垃圾榖片。」
「你別煩我,」媽媽揉著太陽穴抱怨道:「我今天早晨頭疼得很。」
「是因為昨晚的鋼琴聲嗎?」我問道。
「什麼鋼琴聲?」她焦躁地質問,「你幹嘛老是提什麼鋼琴聲呀?」
「妳沒聽見嗎?閣樓裡的那架鋼琴,昨晚有人在彈它。」
她跳了起來。
「噢,傑瑞,拜託你,今天早晨別開玩笑了好嗎?我跟你說過我頭疼。」
「你們是在談鋼琴的事嗎?」爸爸拿著報紙,走進廚房。「工人下午會來把它搬到起居室。」
他對我笑了笑,又說:
「操練、操練你的手指吧,傑瑞。」
媽媽走到廚台旁邊,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你真的對鋼琴有興趣嗎?」她一臉懷疑地看著我問:「你真的會努力練習嗎?」
「當然啦,」我回答:「或許吧。」
當我放學回家時,兩名鋼琴搬運工已經來了。他們並不十分高大,但卻很強壯。
我爬上閣樓去看他們,媽媽則把一些紙箱拖出起居室,騰出位置準備擺放鋼琴。
那兩人使用繩索,還有一種特殊的輪車,他們把鋼琴歪倒過來,擡上輪車。
要把鋼琴擡下狹窄的樓梯真的很不容易,雖然他們搬得很慢、很小心,卻還是在牆上撞了幾下。
當他們終於把鋼琴搬下樓,兩位搬運工人都面紅耳赤、滿頭大汗。他們把鋼琴推過客廳,再穿過飯廳,我一直跟在後面。
媽媽從廚房出來,雙手插在牛仔褲袋裡,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用輪車把鋼琴推進起居室。
工人使勁把鋼琴扶正,那光滑的黑色木頭,在起居室窗口透進來的午後陽光中閃閃發光。
當他們正要把鋼琴擡下輪車時,媽媽張大嘴巴尖叫出聲。
5
「貓咪!貓咪──」媽媽尖聲叫道,臉孔因緊張而扭曲著。
沒錯,邦克斯正不偏不倚地站在他們要放下鋼琴的地方。
鋼琴沉重地落在地板上,邦克斯及時跑掉了。
太可惜了!
我搖了搖頭想著。
這隻蠢貓差一點就壽終正寢了。
搬運工人用紅白相間的花手帕擦拭額頭,一邊想要喘過氣來,一邊道著歉。
媽媽奔向邦克斯,把牠抱了起來。
「我可憐的小貓咪。」
邦克斯照例猛抓媽媽的手臂,爪子扯斷她毛衣袖子上的好幾根線。媽媽放手讓牠落回地上,那畜生很快地竄出了房間。
「牠剛剛來到新房子,所以有點兒反常。」媽媽對那兩個工人說。
「牠一向都是這樣。」我對他們說。
幾分鐘後,搬運工人走了。媽媽回到她的房間,想要修補毛衣。
起居室裡只剩下我和那架鋼琴。
我坐在琴凳上,滑過來溜過去。那琴凳打磨得很光滑,真的很滑溜。
我設計了一個非常滑稽的搞笑把戲──我坐下來彈琴給爸媽聽,但是琴凳太滑溜了,我老是滑落到地板上。
我練習滑下、摔倒,練了好一會兒,玩得挺開心的。
摔跤是我最愛的把戲之一,它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容易。
過了一會兒,我摔跤摔膩了,就坐在琴凳上凝視著琴鍵。我想要彈出一首歌曲,不斷地敲著琴鍵,直到找到正確的音符。
我漸漸對學習彈琴感到興奮,想像那一定會很有趣。
但是我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星期六下午,我站在客廳的窗邊,凝視著窗外。這天天氣陰沉,還颳著大風,看來像是要下雪了。
我看見鋼琴老師走上車道。現在是兩點整,他非常準時。
我把臉頰貼在窗上,瞧出他長得很高大,有點兒胖。他穿著一件寬鬆的紅色長大衣,有著茂密的白髮。從這個距離望去,他看起來有點像聖誕老公公。
他走路十分僵直,膝蓋似乎不太好,我猜是有關節炎或什麼的。
爸爸是在「新歌珊日報」背面一則小廣告上找到他的名字,他拿給我看,上頭寫著:
史瑞克學校
新式鋼琴教學法
由於這是報上唯一教授鋼琴的廣告,於是爸爸打了電話。
現在,爸媽在門口迎接這位老師,接過他厚重的紅外套。
「傑瑞,這是史瑞克博士。」爸爸說道,招手要我從窗口這兒過去。
史瑞克博士對我微笑。
「哈囉,傑瑞。」
他看起來真的很像聖誕老公公,只是他留著白色的髭鬚,而不是大鬍子。此外,他有張紅潤的圓臉,掛著友善的微笑,在招呼我的時候,藍色的眼睛似乎閃爍著光芒。
他穿著一件白襯衫,還有一條寬鬆的灰長褲,襯衫快要從大肚皮周圍鬆脫出來。
我上前幾步,跟他握手。他的手也很紅潤,軟綿綿的。
「很高興認識您,史瑞克博士。」我禮貌地說。
爸媽相視而笑。當我表現得有禮貌時,他們總是覺得難以置信。
史瑞克博士把他軟綿綿的手搭在我肩上。
「我知道我有個滑稽的名字,」他格格笑著說:「也許我應該改個名字,但是,你必須承認,它真的能令人印象深刻。」
我們全都笑了起來。
史瑞克博士的表情轉為嚴肅。
「你以前曾經彈奏過樂器嗎?傑瑞。」
我想了半天,回道:
「嗯,我曾經有支玩具笛子!」
每個人又都笑了起來。
「鋼琴要比玩具笛子難上一些,」史瑞克博士還在格格笑著,說道:「讓我看看你的鋼琴。」
我領著他穿過飯廳,來到起居室。他走路很僵硬,但這似乎並沒有減緩他的行動。
爸媽向老師史瑞克博士告退,消失在樓上,繼續去拆那些箱子。
史瑞克博士端詳著琴鍵,掀開後面的琴蓋,用眼睛檢視著琴弦。
「非常好的樂器,」他低聲說道:「非常好。」
「是我們在這兒發現的。」我對他說。
他的嘴巴驚訝地張成一個小小的「O」字。
「是你們發現的?」
「在閣樓上,有人把它留在那兒。」我說。
「真是奇了,」他撫摩著短胖的下巴回道,一邊凝視著琴鍵,一邊扯著自己白色的小鬍子,輕聲問道:「你難道不好奇在你之前,是什麼人彈過這架鋼琴?不會好奇誰的手指碰觸過這些琴鍵?」
「嗯……」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真是個謎呀。」他像耳語般地說著,示意我坐在琴凳上。
我很想使出那招搞笑動作,當場滑到地板上。但是我決定等跟他更熟一點再說。
他似乎是個和善快活的傢伙,我不想讓他覺得我並非認真想學鋼琴。
他一屁股在我身旁的琴凳上坐了下來。因為他的身材太「寬」了,凳子簡直容納不下我們兩個。
「你會每個禮拜來我家給我上課嗎?」我問道,而且盡可能挪得遠些,讓些空間出來。
「一開始我會到你家上課,」他回道,藍色的眼睛對著我閃閃發光,「接下來,如果你展現潛力的話,傑瑞,你可以到我的學校來。」
我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是他突然抓起我的手。
「讓我瞧瞧。」他把我的雙手舉到面前,翻過我的手掌,檢視正反兩面,再仔細端詳我的手指。
「多漂亮的手呀!」他屏息喊道:「好棒的手!」
我朝下盯著自己的手。在我看來它們並沒有什麼特別,只是普通的手罷了。
「很棒的手。」史瑞克博士又說一次,小心地將它們放在琴鍵上。他為我指出每個音符,從「C」開始,教我用正確的手指去彈奏各個音符。
「我們下個禮拜正式開始,」他吃力地從琴凳上站了起來,「我今天只是想來見見你。」
他翻著靠在牆邊的一個小袋子,抽出一本練習簿,遞給了我。上頭的標題是「鋼琴入門:實際動手彈」。
「先看看這個,傑瑞,試著記住第二頁和第三頁上的音符。」他往他的大衣走去,爸爸把它掛在沙發椅背上。
「下週六見。」我說道。這堂課這麼快就結束了,我感到有些失望。我還以為自己可以學會幾段很棒的搖滾樂曲呢。
他穿上大衣後,走回我坐著的地方。
「我想你會是個很優秀的學生,傑瑞。」他微笑著說。
我低聲道謝,很訝異地注意到他的眼睛盯著我的雙手。
「太棒了,太棒了。」他喃喃說道。
我突然感到一陣寒意,可能是因為他臉上飢渴的表情。
我的手到底有何特別之處呢?他為什麼這麼中意它?
好詭異喔……真的很詭異。
但是,我當時並不知道會有多麼的詭異……
6
多-萊─米─發─梭─拉─西-多。
我練習著鋼琴課本第二、第三頁上的音符。這本書上寫著哪個音符要用哪根手指來彈,還有所有的東西。
很簡單嘛。
那麼我何時才能開始彈奏搖滾樂呢?
當媽媽從地下室鑽出來,把頭探進起居室時,我還在摸索著音符。
她的頭髮從頭上綁著的大花手帕中鬆脫出來,額頭上還沾著些污漬。
「史瑞克博士已經走了嗎?」她訝異地問。
「是呀,他說今天只是想見見我,下星期六會再來。他說我有一雙很棒的手。」
「是嗎?」她拂開眼睛前面的頭髮。「那好,也許你可以到地下室來,用你那雙很棒的手幫我們拆些箱子。」
「噢,不!」我一面喊道,一面從鋼琴凳子上滑下來,摔在地板上。
但是媽媽並沒有笑。
那天晚上,我又聽見鋼琴聲了。
我從床上坐直起來,側耳傾聽。音樂聲是從樓下飄上來的。
我爬下床,光腳下的地板很冰冷。我房裡應該有地毯的,但是爸爸還沒來得及把它鋪上。
屋子裡一片寂靜,透過臥室的窗戶,我看見細雪從天空飄落,輕柔纖細的雪花在漆黑的夜色中映成灰色。
「有人在彈鋼琴。」我大聲說道,卻被自己充滿睡意的嘶啞聲音嚇了一跳。
「有人在樓下彈我的鋼琴。」
爸媽一定也聽見了。
他們的房間在屋子的另一頭,但卻是在樓下。他們一定聽見了!
我悄悄走到臥室門口,還是那首緩慢、哀傷的旋律。
晚飯前我還哼著它,媽媽問我是打哪兒聽來的,但我想不起來。
我倚著門框聆聽,一顆心怦怦直跳。那樂聲如此清晰地飄上來,每個音符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是誰在彈琴?究竟是誰?
我一定得找到答案。
我用手扶著牆壁,快步走過黑暗的走廊。樓梯口旁邊有一盞夜燈,但我總是忘記打開它。
我走到樓梯口,緊緊抓著木製扶手,一步一步悄悄地走下樓梯,盡可能不發出聲音。
可別把彈琴的人嚇跑了。
木製階梯在我的體重下輕輕地嘎吱作響,但是那樂聲持續著,輕柔而哀傷,幾乎像是在悲泣。
我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穿過客廳。一盞街燈在地板上灑落昏黃的幽光,透過寬闊的前窗,我可以看見纖細的雪花飄落下來。
我差點被茶几旁邊一個裝著花瓶的未拆封紙箱給絆倒,幸好我抓住了沙發椅背,才沒有摔倒。
音樂聲停了一下,接著又響了起來。
我斜靠在沙發上,等待心臟不再跳得那麼厲害。
爸爸、媽媽在哪兒?
我一邊納悶著,一邊往後面走廊、他們房間所在的方向望去。
他們難道聽不見琴聲?不好奇嗎?難道他們不想知道是誰三更半夜在起居室彈奏這樣悲傷的曲調?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離開沙發,慢慢地、悄無聲息地穿過飯廳。
後面這兒更暗了,沒有來自街上的燈光照明。我小心翼翼地移動著,留意著可能會絆倒我的每張椅子和桌腳。
起居室的門離我前方只有幾呎遠,音樂聲更響了。
我上前一步,再一步……
我走到開著的門口。
是誰?究竟是誰?
我往黑暗中凝視。
但是在我能看清之前,有人在我背後發出一聲可怕的尖叫,同時重重地推我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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