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5~0607_畢業季

夜之屋套書(共12冊)

A House of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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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林Kolin 定時涼風大廈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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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夏舒適節能提升冷扇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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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異樣不是變態,嗜血不是變壞
歡迎來到吸血鬼養成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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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今日報、華爾街日報等排行榜暢銷百萬小說
數百萬被吸血鬼偷心的讀者人手一冊

這不是祕密。在我們的世界,吸血鬼始終存在,與常人比鄰而居。剛剛在街頭與你擦身而過的,或在咖啡屋與你隔桌相望的,說不定就是其中一個──不,說不定你就是其中一個,雛鬼或成鬼。可以確定的,是許多演藝界的明星,以及傑出的藝術家、詩人、小說家,都是吸血鬼。

如果你是夜后選中的人,躡蹤使者必將尾隨而至,找到你,標記你,你的額頭眉宇會浮現藍色的弦月記印。然後,你必須進入「夜之屋」,接受吸血鬼養成教育。等順利通過蛻變,你就長成成熟的吸血鬼。但不是每個被標記的雛鬼,都能通過考驗。蛻變失敗,聽說就是死亡。

柔依是平凡的女孩,卻不是普通的雛鬼。她總覺得人們所謂正常、典範,其實充滿虛偽。她說:「我不笨,或許常覺得迷惘,但真的不笨。」被標記以後的恐慌,竟伴隨著莫名的狂喜。額頭上的記印彷彿野性的記號,讓她察覺,她或許屬於遙遠的古代,一個更遼闊、蠻荒的時代。

當儀式展開,「守護圈」設立,咒語在燭焰搖曳的幽暗中誦念,先前的人生彷彿已是遙遠的另一個世界,風火水土靈五元素朝她集結。柔依發現自己竟然好像真的與眾不同,是夜后特別挑選的雛鬼。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祝福,不幸的是她還發現,她居然渴望血,而且擁有勾攝人類男孩的能力。

「夜之屋」充滿新奇,有吸血鬼社會學、咒語及儀式、擊劍、馬術、戲劇等課程,有其他具備異能的學生,還有才華出眾的學長愛上柔依。「夜之屋」也充 滿危機,菁英社團「黑暗女兒」敵視她、雛鬼相繼猝死,但她看見真正的危險了嗎?而所謂「烙印」,竟導致人類社會的前男友誤闖「守護圈」,黑暗女兒召喚的惡 靈撲向他……

譯者

郭寶蓮

 

台大社會學碩士,輔大翻譯研究所肄。專職譯者,譯作包括《死後四十種生活》、《川普的女兒》、《思考的盲點》等非小說。以及《夜之屋》系列、《拋棄清單》、《家規》、《觸覺失憶》、《血色童話》、《罪證》等小說。已出版譯作七十餘本。

賜教信箱:hot8miso@hotmail.com

試閱

《夜之屋》

1
我以為日子已經衰到破表,沒想到竟還看見一個死人站在我的置物櫃旁。凱拉那張嘴正發射出她慣常的「阿拉連珠炮」,口沫橫飛說個不停,完全沒注意到有個死人站在那裡。我是說一開始沒注意到。現在回想起來,事實上這死人開口說話前根本沒其他人發現,除了我以外。這一點,很可悲,又一次證明我是個怪胎,和人格格不入。

「不是那樣的,柔依,我對天發誓,那天比賽完西斯其實沒喝那麼醉。妳真的不該對他那麼嚴厲。」


「是喔,」我心不在焉地回話:「才怪。」話一說完就開始狂咳。又來了。真想死。我肯定要染上生物資優班那個超變態老師瓦思所說的「青少年黑死病」了。


如果翹辮子,應該就能逃過明天的幾何學考試吧?別做夢了。


「柔依,拜託,妳有沒有在聽啊?我覺得他應該只喝了四罐啤酒。我不確定啦,可能是六罐,或許再加上三杯烈酒。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不是妳那討人厭的爸媽要妳在比賽完立刻回家,說不定他一口都不會喝。」


我們兩人交換了個眼色,百分之百同意我這陣子的確受到我媽和那個垃圾繼父的不人道對待,而我們已經忍耐很久了。我媽是三年前再嫁的,對我來說,這三年簡直度日如年。接著,阿拉幾乎沒換氣,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況且他那時是在慶祝啊,我們打敗了聯合隊欸。」阿拉搖著我的肩膀,一張臉湊到我鼻前。「喂,妳那個男朋友啊──」


「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我糾正她,努力別咳到她臉上去。
「隨便妳怎麼說啦,反正西斯是我們的四分衛,贏了球當然開心,想喝幾杯慶祝。上次斷箭隊大斬聯合隊可是一百萬年前的事了。」


「是十六年前。」我的數學很爛,不過和阿拉一比簡直像個數學天才。


「隨便啦,重點是,他那天很快樂,妳就饒他一次吧。」
「重點是他最近一個禮拜大概爛醉五次了。他現在好像不在乎能否加入大學足球隊,成天只想著怎樣一次灌下半打啤酒也不會抓兔。抱歉,我就是不想和這樣的人交往,更別說他快把自己灌成大肥豬了。」說到這裡我不得不停下來咳嗽。狂咳之後頭暈目眩,我試著努力慢慢深呼吸,不過連珠炮阿拉顯然沒注意到我不太對勁。


「噁!肥豬西斯!我可不想見到那種畫面。」
我壓抑住又要劇咳的衝動,繼續說:「而且和他接吻就像在吸吮被酒精泡過的腳丫。」


阿拉皺起臉。「好吧,是很噁心。可惜他那麼帥。」
我翻瞪著白眼,懶得掩飾我對她典型的膚淺意見有多不耐煩。


「妳怎麼一病就這麼機車啊。妳根本不知道今天午餐妳不理他,他有多失魂落魄,簡直像條迷路的小狗,他甚至無法……」


就是在這時候,我看見了他,看見那個死人。好吧,我很快就意識到,嚴格說來他不是「死人」。他是活死人,或者非人類。管他怎麼稱呼,反正科學家有他們的說法,我們有自己的說法,不過說來說去就是同一種東西。絕對沒有錯,我雖然還沒感受到他散發出的威力和陰森氛圍,卻絕不可能沒看見他的記印:額頭上那道深藍彎月,以及同樣深藍的雙眼四周那些糾結的刺青。他是吸血鬼,更慘的是他是躡蹤使者。


喔,毀了!他就站在我的置物櫃旁。
「柔依,妳根本沒在聽我說話!」


這時,吸血鬼說話了,他的鄭重諭旨朝我流過來,如一股致命吸引力,如血液攙和著融化的巧克力。


「柔依.蒙哥馬利!黑夜已選中汝,汝之死即生。黑夜召喚汝,當聆聽夜后的悅耳聲音。汝之命運在『夜之屋』等待汝。」


他舉起一根長長的白色手指指向我,我的額頭瞬間劇痛欲裂。凱拉嚇得張嘴尖叫。


終於,刺眼亮光褪去,我抬眼一看,發現阿拉面無血色低頭盯視著我。
這時我心直口快的老毛病竟也能冒出來:「阿拉,妳的眼睛凸得好像金魚眼。」


「他給妳標上記印了。天啊,柔依,妳額頭上出現那種圖案了!」說完,她顫抖的手壓住慘白雙唇,企圖克制嗚咽,但顯然沒用。


我坐起身,又開始咳。我頭痛欲裂,忍不住伸手揉搓兩眉正中間那個地方。彷彿被大黃蜂叮螫的刺痛感往下擴散到眼睛四周,再一路延伸到顴骨。我好想吐。


「柔依!」這會兒阿拉真的哭出聲了,得趁著抽噎的空檔才說得出話。「喔,我的天啊,那傢伙是躡蹤使者,吸血鬼躡蹤使者!」


「阿拉!」我用力眨眼,想把頭痛給眨掉。「別哭,妳知道我最討厭看到妳哭。」我伸手想拍拍她肩膀安慰她。
但是,她本能地往後退縮,離我遠遠的。
我真不敢相信,她竟倒退好幾步,好像真的很怕我。不過,可能是看見我眼中的受傷神情吧,她馬上恢復阿拉連珠炮的功力,咻咻說個不停。
「喔,天啊,柔依!妳該怎麼辦?妳不能去那個地方,妳不能變成那種東西,不可以這樣!到時候足球比賽我要和誰去啊?」

我注意到了,她滔滔不絕發射連珠炮之際,始終沒朝我靠近半步。我努力克制難過的情緒,不讓眼淚奪眶而出,甚至讓噙淚的雙眼瞬間乾涸。隱藏淚水我很行,是應該很行,我已經練了三年。


「沒關係,我會把這件事搞清楚的,或許只是發生了什麼……什麼詭異的差錯。」我撒謊。


這些話不是從我心裡真心說出,而是從我嘴巴製造出來。我被頭痛折磨得皺眉擠眼,費力站起身,環顧四周,發現數學館裡只剩我和阿拉,這才稍微鬆了口氣。但緊接著一陣歇斯底里的笑聲好像要從喉嚨冒出來,我費了好大勁才將它吞回去。如果不是明天的幾何學考試讓我緊張得半死,害我衝回置物櫃想帶課本回家,準備晚上臨時抱佛腳(雖然明知毫無用處),那麼躡蹤使者找上我時,我應該是在校門口和斷箭市「南區中學」一千三百名學生中的多數人一起等「黃色大禮車」。我那傻呼呼,活像芭比娃娃複製的姊姊就是這麼形容校車的。其實我自己有車,不過和那些沒這麼好命,只能搭校車的同學一起等車,可是一項歷史悠久的「傳統」,更遑論這是瞧見誰哈上誰的絕佳機會。事實上,數學館裡除了我們兩個,還有另一個學生,高瘦呆瓜樣,滿口爛牙歪七扭八,很不幸地被我看得一清二楚。誰教他站在那裡嘴巴開得大大直盯著我,彷彿我剛產下一窩會飛的小豬。


我又開始咳,這次是夾帶著濃痰的噁心濕咳。瘦呆瓜尖叫一聲,胸前抱緊一塊扁平板子,碎步沿著走廊往前跑,衝進戴老師的辦公室。看來西洋棋社已經把活動時間改成週一放學後了。


吸血鬼會下棋嗎?有吸血鬼呆瓜嗎?會不會有像芭比娃娃的吸血鬼啦啦隊?有沒有吸血鬼玩樂團?有沒有那種明明是男生卻喜歡穿女褲,留著可怕瀏海蓋住半張臉的敏感憂鬱小生?或者他們都走那種不怎麼愛洗澡的怪怪哥德風?我會變成哥德風少女嗎?或者更慘,變成敏感憂鬱女生?我真的沒特別愛穿黑色,至少不是非黑不穿,況且我也沒有突然嫌惡起肥皂和水,更沒有強烈欲望想改變髮型,塗上又濃又黑的眼線。


就在這些念頭盤旋腦海之際,忽然又覺得有一股歇斯底里的笑聲快從喉嚨迸出,幸好最後冒出的是咳嗽聲。
「柔依?妳還好嗎?」凱拉的聲音聽起來好尖銳,彷彿大腿被人擰了一下。她往後又退了一步。


我嘆了口氣,感覺一絲怒火快要燃起。又不是我願意的。打從三年級阿拉和我就是最好的朋友,但現在她看著我的眼神彷彿我是個怪物。
「凱拉,是我啊,和兩秒鐘、兩小時、兩天前相同的那個我啊。」我舉起手,沮喪地指著自己一陣陣抽痛的腦袋。「我沒變啊!」


阿拉的雙眼又湧出淚水了。感謝上帝,這時她的手機唱起瑪丹娜的「拜金女郎」,她不自覺地瞥了眼來電號碼。從她那種「兔子突然被汽車頭燈照到」的驚慌神情,我知道是她男朋友賈瑞。


「去吧,」我無力地,淡淡地告訴她:「坐他的車回家吧。」
她大鬆一口氣的神情真像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晚點打電話給我喔?」她急忙從側門逃出數學館,轉頭丟了這麼句話給我。


我看著她一路慌張地越過東側草坪,跑向停車場,一邊還將耳機貼在耳邊,跟賈瑞劈里啪啦講個不停。我很確定她已經告訴他,我快變成怪物了。


問題是變成怪物還算是眼前兩種選擇當中比較好的。選擇一:變成吸血鬼,從人類的角度看,這就等於變成怪物。選擇二:我的身體排斥蛻變,所以我只好死去,永遠死去。


另外,這樣看來,好消息是我明天不必考幾何學了。
壞消息是我得搬到「夜之屋」。這所位於奧克拉荷馬州陶沙市中區的寄宿私校,我所有的朋友都管它叫作「吸血鬼養成學校」。接下來四年,我的身體會在那裡經歷無法控制的詭異變化,我的整個人生也會因此徹頭徹尾永遠改變,如果這轉變過程沒要了我的小命的話。


好極了。我不想死,也不想變成吸血鬼。我只想當個正常人,雖然這樣一來就得忍受那對超保守的父母、長得像醜巴怪侏儒的弟弟,以及老是叫嚷著「哇,好完美」的姊姊。我只希望幾何學考試能及格,順利從中學畢業,申請到奧克拉荷馬州立大學的獸醫系。不過我最希望的,是能融入正常人之間,至少能與同學打成一片。我對這個家已經不抱希望,現在剩下的就只有朋友和遠離家人的生活。


而現在,連這一點東西也要被奪走了。
我揉揉額頭,把頭髮撥亂,半遮住雙眼,幸運的話,也希望能遮住眼睛上方的記印。然後,我假裝正全神貫注地翻看包包裡不知怎麼跑出來的什麼東西,頭垂得低低地,迅速走向通往學生停車場的那道門。

快跨出門之前,我停下腳步,因為從學校典型門框上並排的玻璃窗望出去,我看見西斯就在那裡。他正被一群搔首弄姿的女孩簇擁著,而其他男孩則紛紛給他們空轉的小卡車猛催油,努力表現自己的帥勁,可惜多數白費功夫。我居然會看上那樣的男孩,豈不怪異?不,不是的,我沒那麼差勁,我仍記得西斯以前真的很可愛,就算現在,他偶爾仍然很迷人,特別是在他願意保持清醒的時候。


一串尖銳的女孩咯咯笑聲從停車場傳到我這裡來。好極了,是全校第一大騷貨凱西.芮克特,她正作勢要賞西斯一個巴掌。我即便離他們遠遠的,仍看得出來,她顯然將扁他當成某種求偶儀式了。還是平常那副呆頭鵝模樣的西斯,只是站在那裡咧嘴蠢笑。要死,我那輛藍綠色的福斯老爺金龜車就停在他們中間,看來我已經夠悲慘的一天還要繼續悲慘下去。我不能這樣走上前,不能帶著額頭上這鬼東西走到他們中間。若被他們發現,就永遠都不可能和他們混了。我太清楚他們會有什麼反應。我還記得我們「南中」上次被躡蹤使者標記的那個男生是什麼下場。


那件事發生在上個學年剛開學的時候。早上,學校還沒開始上課,躡蹤使者就來了,盯上一個正要去上第一堂課的男孩子。我沒親眼看見那個躡蹤使者,但我在稍後的短暫片刻裡,看到那個學生丟下書本,衝出教室,慘白的額頭浮現記印,眼淚汩汩流下他蒼白的臉龐。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天早上走廊上聚集著大批人群,這些人在他衝出校門時,全都退避三舍,好像他身上帶著什麼可怕的傳染病,而我也是其中一個。我很同情他,但見他跑過來,我一樣閃開,直盯著他瞧,因為我不想被人貼上「會和那種怪胎當朋友」的標籤。現在想來,不是很諷刺嗎?


我沒走向車子,而是往最近的洗手間走去,幸好裡頭空蕩蕩。是的,我還俯身察看過,確認三個馬桶間的門下方都沒有腳。洗手間牆上架了兩個洗手槽,上面掛了兩面中等大小的鏡子。洗手槽對面的牆壁上有面大鏡子,鏡子下方有架子讓人放梳子、化妝品等有的沒有的東西。我將包包和幾何學課本放在架子上,做個深呼吸,猛地抬起頭,將頭髮往後掠。


那感覺就像看著熟悉的陌生人。你知道的,就是你看著人群裡的某個人,你發誓你認識她,但事實上你並不認識。現在那個人就是我,熟悉的陌生人。


鏡中的女孩跟我一樣,有一對榛子色的眼珠,讓人很難確定是綠色或褐色。不過我的眼睛好像不曾那麼大,那麼圓吧?或者其實原本就是這樣?這女孩的頭髮和我相同:長長的直髮,黑溜溜的,和我阿嬤頭髮變白以前一樣。這熟悉的陌生女孩也有我的高聳顴骨、長而挺的鼻子,以及一張闊嘴,全都遺傳自我阿嬤和她的切羅基印第安祖先血統。不過,我的臉不曾像鏡中女孩這麼蒼白過。我的膚色一向偏橄欖色,事實上家族中沒有人的膚色像我這麼深。或許不是我突然變白……或許只是落在額頭正中央那彎弦月的深藍輪廓線讓我的皮膚相較之下顯得很白,也或許是頭頂上那盞慘白日光燈照射的結果。真希望是光線搞的鬼。


我凝視著額頭上那個詭異的圖案。在我鮮明的切羅基人五官的襯托下,這圖案彷彿在我身體烙印上野性的記號……彷彿我是遠古時代的人,那個比現在更遼闊……更蠻荒的時代。


從這天開始,我的人生不一樣了。就在這一刻,這一瞬間,我忘記自己與人們格格不入的可怕感覺,反而升起一股驚奇的喜悅,阿嬤族人的血液在我身體裡歡喜地奔湧著。
4
我坐在床上咳嗽,聽著我媽急切地撥打心理醫生的緊急專線,緊接著歇斯底里地打了另一通電話,啟動那恐怖的信仰子民教會的禱告網。三十分鐘內,我們家就會聚集一群肥女人和她們那些眼神猥瑣的戀童癖丈夫。他們會把我叫到客廳,指著我額頭上的記印,宣稱這真的是很丟臉的大問題。接著他們可能會給我抹上什麼狗屁香膏。或許還沒被他們按手禱告,我被香膏堵塞的毛細孔就已經冒出紅豆般大小的青春痘。他們會求上帝幫助我,讓我不再叛逆,不再給父母惹麻煩。喔,還有我的記印也是個小問題,得求上帝一併加以清除。

如果事情這麼簡單就能解決,我倒樂意和上帝打交道,當個乖孩子,這樣一來就不用換學校,不用變成另一種生物。我甚至願意去考幾何學。嗯,好吧,我是不想考幾何學──但不管怎樣,我可不會為了這個就自願變成怪胎。現在看來,我非得離開不可了。這表示,我得去一個新的地方,當個新學生,沒有認識的朋友,人生整個重新來過。想到這裡,我用力眨眼睛,設法不讓自己哭出來。現在,唯一讓我感覺像個「家」的地方只剩學校了,而我的朋友就是我僅剩的家人。我握緊拳頭,皺擠著臉,克制住淚水。好,別急,一次一步。這次就只先跨出這一步。


這群信仰子民的人和我那垃圾繼父根本是一個模子打造出來的,打死我也不願意和他們打交道。就算信仰子民不夠可怕,繼恐怖的群體禱告之後,亞瑟醫生肯定會要和我來一場同樣讓我想死的面談。他會問我一堆問題,問我對這個或那個有什麼看法,然後滔滔不絕地說,青少年的憤怒和焦慮是正常的,不過命運操之在我,只有我自己能決定這種情緒對我的生命會造成何種影響……啪啦啪啦……扯一堆廢話。由於這是「緊急狀況」,所以他也應該會叫我畫一些圖,以便察知我的內在小孩或什麼鬼東西。


我絕對得離開。
幸好我一直是個「壞孩子」,早就準備好怎麼應付這種狀況。當然,當初在窗外花盆下藏一副備用的車鑰匙時,我根本沒想到要逃家,加入吸血鬼一族。那時,我只是想到不曉得什麼時候我可能會想溜出去找凱拉。好吧,也許說不定我真的想壞一下,哪天晚上跳窗偷溜到公園和西斯親熱。可惜這時西斯開始喝酒,而我開始變成吸血鬼了。唉,人生無常,不講道理。


我抓起背包,打開窗戶,輕鬆地推開紗窗。我承認,我扳開紗窗的熟練動作或許只能證明我有叛逆的劣根性,人們無法根據這一點得知我那垃圾繼父的乏味訓話多麼讓人受不了。我戴上太陽眼鏡,往外張望。這時才下午四點半,天還沒黑,幸好院子有圍牆,那些愛窺探別人隱私的鄰居看不見我。在我們房子的這一側,除了我這扇窗,還有我姊房間的窗戶,不過她現在應該還在練習啦啦隊。(太陽肯定真的打從西邊出來了,因為我這次真的很高興我姊這麼盡情投入她所謂的「喝采運動」。)我先將背包丟出去,然後慢慢爬出窗戶,躡手躡腳,落在草地上時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響。我停在原地,好久不敢動,整張臉埋入臂彎裡,悶住劇咳。然後我彎下腰,掀起紅鳥阿嬤送給我的薰衣草花盆的一角,手指伸到下面摸出壓在草地上的鑰匙。


我推開大門,沒讓它發出一丁點咯吱聲,然後以霹靂嬌娃的身手慢慢側身閃出去。我可愛的金龜車在她永遠停著的地方,就在家裡三道車庫門最後那道的前面。我的垃圾繼父不讓我把車停進車庫裡,他說裡頭現在放的除草機比我的車貴重。(比福斯老爺車貴重?怎麼可能?沒道理。天啊,我這會兒口氣還真像那些愛車的男人。我什麼時候這麼自豪我這輛金龜車的悠久歷史啊?看來我真的在蛻變了。)我左右張望,沒人。衝到金龜車旁,跳上車,打到空檔。幸好車道很陡,可以讓我這輛愛車順暢安靜地以空檔滑行到馬路上。一到馬路我輕鬆地發動車子,迅速駛離這個昂貴住宅區。


我後照鏡連看也不看一眼。
我伸手摸出手機,關掉它。我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不,這樣說不全對,事實上我很想和一個人說話。這世界上我只敢確定她不會盯著我的記印看,也不會認為我是怪物、怪胎或無藥可救。


我的金龜車彷彿懂我的心,自動轉向通往馬斯科吉市高速公路的那條道路。從這條高速公路一直開過去,就會到達全世界最棒的地方:紅鳥阿嬤的薰衣草花田。
從學校開車一眨眼就到家,但到紅鳥阿嬤花田這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卻像一輩子那麼久。終於下了兩線道的公路,轉進通往阿嬤家的硬泥小路,這時我已經全身疼痛。疼痛的程度遠甚於那次被學校新請的變態體育老師摧殘折磨。那個體育老師說我們應該好好加強重量訓練,邊說還邊對著我們揮舞鞭子,咯咯笑著。好吧,或許她沒拿鞭子,不過還是一樣可怕。我的肌肉痛得要死。現在將近六點,太陽總算開始西沉,不過雙眼還是很刺痛。事實上,連照射到逐漸黯淡的日光,我的肌膚都會刺刺麻麻,有種奇怪的感覺。幸好現在是十月底,天氣已經轉涼,我穿著那件印有「星際聯邦」字樣的連帽外套,可以遮蓋住我全身上下大部分的皮膚。(沒錯,「星際聯邦」就是賭城拉斯維加斯那個讓人體驗《星艦迷航記》第二代《銀河飛龍》的遊樂設施。真可悲,我竟然偶爾沉迷於《星艦迷航記》。)不過下車前我還是先在後座翻找,掏出那頂奧克拉荷馬州立大學的舊棒球帽,戴在頭上,免得臉曬到太陽。

阿嬤的屋子位於兩片薰衣草田之間,屋旁有巨大的老橡樹遮蔭。這屋子是一九四二年蓋的,用的是奧克拉荷馬州的原始石材。屋前有舒適的露臺和大得出奇的窗戶。我好喜歡這棟屋子。才剛爬上通往露臺的木製臺階沒幾層,我整個人就覺得舒服多了……也安全多了。門上貼著一張字條,一看就知道是紅鳥阿嬤漂亮的字跡:我去懸崖摘野花。


我摸了摸那散發著薰衣草香味的柔軟紙張。她總是知道我什麼時候會來。以前還小時我覺得很奇怪,不過長大後我開始欣賞她這種特殊能力。我一直都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能倚靠紅鳥阿嬤。我媽剛和約翰結婚的那頭幾個月,情況糟透了,如果我不是每個週末都逃到阿嬤家,肯定早就憔悴死掉。


我本來要進屋等她(阿嬤從不鎖門),不過我好想立刻見到她,好想讓她抱抱,對我說些我希望媽媽說的話:別害怕……沒事的……我們會渡過難關的。所以我沒進屋,而是走到最北側的那片薰衣草田,在田邊找到那條通往懸崖的小徑。我沿著小徑走,手指拂過身邊的花草,讓它們散發出甜美芬芳的香味,縈繞在周遭,彷彿迎接我回家。


感覺好像好幾年沒來了,雖然距離上次不過才四個禮拜。約翰不喜歡外婆,他覺得她很奇怪,我曾無意間聽到他跟我媽說,阿嬤「是個女巫,會下地獄」。他這個王八蛋。


接著,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突然出現,我驚訝得停下腳步:現在,我的父母不再能控制我,我永遠都不用和他們住,而且,約翰再也不能對我發號施令了。


哇!太棒了!


我興奮到開始狂咳,咳到雙手抱緊自己,彷彿要把快咳散的胸口壓緊。我必須找到紅鳥阿嬤,我現在就要見她。5
通往懸崖的小徑原本就很陡,不過我已經走過上千萬次,有時自己走,有時跟著阿嬤,但沒一次走得像現在這麼痛苦。不只是咳嗽,不只是肌肉痠痛,現在甚至開始頭暈目眩,連肚子也翻攪得厲害。我想起梅格.萊恩在電影《情定巴黎》裡吃下一堆起司後出現乳糖不耐症的表情。(這電影裡的凱文.克萊好可愛。嗯,以他這種老男人來說啦。)

而且我竟然還開始流鼻涕,我說的不是一點點鼻水,而是鼻涕多到必須用外套的衣袖來抹(噁)。我得張著嘴才能呼吸,這害我咳得更厲害,咳到胸口痛得要命!我努力回想,在官方記錄上,那些沒有蛻變成功,成為吸血鬼的孩子是怎麼死的。心臟病?有沒有可能因為咳嗽和嚴重流鼻涕而死翹翹?


別再想了!
我現在得找到紅鳥阿嬤。就算她原本不知道怎麼辦,她也會設法找到答案的。紅鳥阿嬤很了解人,她說這是因為她還沒失去她的印第安切羅基族傳統,而且她的血液裡仍流著「女智者」祖先的智慧。這會兒,想起每次我們祖孫倆談到我那垃圾繼父,阿嬤就會做出的蹙眉表情,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是唯一知道我叫他垃圾繼父的大人)。紅鳥阿嬤說,紅鳥家族女智者的血液顯然沒傳給她自己的女兒,不過這種隔代遺傳,應該是為了蓄積能量,讓我擁有更多切羅基族古老的神奇靈力。


小時候我牽著阿嬤的手爬上這小徑的次數不計其數。我們會將色彩亮麗的毯子鋪在長滿高草和野花的草地上野餐,阿嬤會說切羅基族的故事,還會教我聽起來很神祕的切羅基族語。此時,我費力爬上蜿蜒小徑,古老的故事在我腦海裡縈繞,彷彿祭典上篝火冉冉升起的煙……包括一則哀傷的故事,講星星的由來:據說部落的族人有一天發現狗偷盜玉米粉,於是鞭打牠,狗兒哀號逃回北方的家,結果玉米粉一路灑落天空,神奇力量讓粉末變成銀河。她也告訴我大鵟以翅膀創造出高山和低谷的故事。在所有故事中,我最喜歡的是住在東邊的太陽女孩,和住在西邊的月亮弟弟。據說紅鳥家族就是太陽的女兒。


「這不是很怪嗎?我流著紅鳥的血液,是太陽的女兒,但現在竟然要變身成黑夜的怪物。」我大聲說出這些話,卻訝異地發現我的聲音變得如此虛弱。話語在我耳際迴盪,彷彿我的聲音進入了震動的大鼓裡。


鼓……
想到這個字我就記起小時候阿嬤帶我參加的印第安祈禱儀式。這些回憶栩栩如生,彷彿耳邊就有儀式裡鼓聲咚咚的節奏。這時白晝光線已變得很弱,但我左右張望時仍得瞇起眼睛。雙眼好痛,眼前模糊一片。沒有風,可是岩石和樹木的影子似乎不斷移動……延伸……向我逼近。


「阿嬤,我好害怕……」我哭喊,伴隨著折磨人的咳嗽聲。
柔依鳥兒,大地的神靈沒什麼好怕的。


「阿嬤?」我是真的聽見她呼喚我的小名嗎?或者這仍然只是我記憶裡竄出來的某種怪異現象和回聲?「阿嬤!」我又一次呼喚,然後靜靜站著,等她回答。


沒有回答。除了風聲,什麼都沒有。
嗚-諾-列……「風」的切羅基族語像半遺忘的夢,從我心頭飄過。


風?不對,等等!一秒鐘前沒風啊,而現在風卻大到我得一手壓著帽子,一手將狂亂地吹拍在我臉上的頭髮撥開。然後,在風中,我聽見那些聲音了。好多切羅基族人伴隨著儀式鼓聲吟唱著。從眼前的髮絲和淚水望出去,我看見煙霧。矮松木燃燒散發出核果香味,溢滿我張大的嘴,我嚐到了祖先營火的味道。我大口喘息,掙扎著想喘過氣來。


就在這時我感覺到他們。他們到處都是,就在我身旁,幾乎清晰可見的身影發出微光,就像夏天柏油路面升起的熱浪。當他們踏著優美繁複的舞步,圍繞著彷彿切羅基族部落營火的模糊影像不斷旋轉,我可以感覺到,他們朝我近逼過來。


嗚-威-記-阿-給-亞,一起來……女兒,一起來……
切羅基族的鬼魂……浸溺在我的肺裡,讓我不能呼吸……與我父母爭吵……昨日的我已死……
我承受不了,開始拔腿狂奔
生物課曾教過,在緊急危難關頭,人的腎上腺素會急速飆高。果然是真的。這會兒我的肺雖然痛到快爆開,每口呼吸都像溺水那麼痛苦,卻仍一路衝上小徑最陡的最後一段。就好像大拍賣的店家一開門,所有人都衝進去搶免費鞋子那種百米速度。

我喘著氣,踉蹌爬上小徑,愈爬愈高,想擺脫那些像濃霧般飄浮在我四周,令我恐懼的魂靈。然而,我非但沒有擺脫他們,反而彷彿愈跑愈深入他們煙霧瀰漫、陰影朦朧的世界。我快死了嗎?這就是死前會出現的景象嗎?因為快死了,所以我才看見鬼魂?那麼,白光在哪裡?我嚇得魂飛魄散,繼續往前奔,雙手激烈地亂揮,彷彿這樣就能阻擋那些可怕的東西繼續追逐過來。


我沒看見從硬土竄出的樹根。我徹底茫然混亂,被絆到時試圖保持平衡,但所有的本能反應已經失效。我狠狠地摔倒了。頭劇烈地痛。剎那間,我整個人旋即被黑暗淹沒。


醒來的感覺好奇怪。我以為會全身疼痛,尤其頭和肺,但是,我不僅不痛,反而感覺……沒事……我感覺很好。事實上,我覺得比很好還好。不只不咳嗽了,神奇的是手腳都變得輕盈無比,有一點點麻麻癢癢的感覺,還溫溫的,彷彿寒夜裡浸在熱水泡泡浴中。


怎麼會這樣?
我驚訝地睜開雙眼,發現眼前是一道亮光。奇怪的是我注視著亮光,眼睛卻不痛。這亮光不像陽光那麼強烈,倒像柔和的燭光如雨絲一般從上方緩緩流瀉而下。我坐起身,才發現自己搞錯了。不是亮光從上方瀉下,而是我正飄向它。


我要升到天堂了。嗯,有的人應該會被這種感覺嚇到吧。
我往下看,看見我的身體!我或者它,或者……或者……隨便怎麼稱呼吧,它就躺在觸目驚心的懸崖邊。我的身體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額頭被割傷,血流得厲害,鮮血慢慢滴入岩石地面的小缺口,形成一道紅色淚痕滴入峭壁的內裡深處。


往下看著自己的感覺非常奇怪,但我不害怕。我該怕的,不是嗎?這不是代表我死了嗎?或許現在我更能看清楚切羅基族的鬼魂了。就算出現這種念頭,我也沒嚇到。事實上我不害怕,反而覺得自己像個旁觀者,彷彿這一切對我沒影響。(這種感覺有點像隨便和人上床的女孩,總認為自己不會懷孕,也不會得到噁心的性病,然後病毒會侵蝕掉腦袋和其他什麼器官。真的不會嗎?哼,十年後等著瞧吧。)


我喜歡現在世界看起來的樣子,全新閃亮,不過我那具躺在下面的身體還是一直引起我的注意。我朝它飄近。我的呼吸又急又淺──我是指我的身體的呼吸又急又淺,不是指我這個我啦。(唉,代名詞的用法真讓人一頭霧水。)我/她看起來不怎麼好。我/她臉色蒼白,嘴唇泛藍。白臉、藍唇、紅血!喂,我是太愛國還是怎樣?怎麼連死了都要化身成國旗顏色?


想到這裡我笑了出來,真是好玩!就在這時,我發誓,我真的看見四周飄浮著笑聲,那一朵朵笑聲就像對著蒲公英吹氣而散開的一團團毛絨花絮,只不過笑聲的顏色不是白色,而是像生日蛋糕糖霜的淺藍色。哇!誰知道撞昏頭的感覺這麼好玩?不知道嗑藥嗑得很high是不是就像這種感覺。


蒲公英糖霜般的笑聲愈飄愈遠,我現在聽見如閃亮水晶般的清脆流水聲。我更靠近我的身體,這才看見地面我原先以為的小缺口,原來是條狹窄的裂隙。底下深處傳出水流聲。我好奇地往裡頭覷,看見岩石裡飄出有著閃亮銀邊的話語。我伸長耳朵聆聽,終於隱約聽見銀鈴般悅耳的低語。


柔依.紅鳥……來找我啊……
「阿嬤!」我朝著岩石縫隙喊叫,看見自己嘴巴吐出紫色話語,飄浮在四周。「阿嬤,是妳嗎?」
來找我……


我那字字分明的紫色話語和對方的銀色話語相混,變成薰衣草花朵盛開的閃亮銀紫色。這是預兆!這是徵象!就像切羅基族幾百年來相信的靈魂嚮導,我的紅鳥阿嬤就是我的嚮導,她叫我進入岩石裡。


我毫不猶豫地讓靈魂縱身一躍,飛進裂隙裡,跟著我的血跡,循著阿嬤低語的銀色痕跡,一路飛到一處像洞穴的房間,停落在平坦地面上。房間正中央有一小道流水汩汩作響,發出具體可見的一片片咕嚕聲,顏色是閃亮透明的玻璃色。這一片片具體可觸的水聲混融著我猩紅的血,形成閃爍不定的枯葉顏色,照亮了整個洞穴。我想坐在汩汩冒泡的水邊,讓手指拂過附近的空氣,撫弄水流吟唱出的樂曲,不過那聲音再次召喚我。


柔依.紅鳥……跟我來,來追尋妳的命運……


於是我跟著流水和女人的聲音往前行。洞穴愈來愈窄,最後變成圓形的隧道。隧道盤來繞去,一圈圈以和緩的螺旋狀延伸,最後突然終止在一道牆壁前。牆壁上雕滿了符號,這些符號看似熟悉卻又陌生。我茫然地看著水流入牆上的一道縫隙而後消失。現在呢?我該跟著水鑽入牆壁裡嗎?
我回頭望著一路走來的隧道,那裡只有閃爍舞躍的光。再轉身面向牆壁時,我感覺身體裡一股電流直竄而上。啊,牆壁前面突然冒出個女人盤腿坐著!她的衣服垂墜著白色流蘇,衣服上還綴滿與她身後牆壁上相同的符號。她美若天仙,長長的直髮黑亮亮,黑亮得猶如烏鴉翅膀般有藍色和紫色的挑染。她開口說話了,豐滿的嘴唇彎彎翹起,聲音的銀色力量瀰漫在我們之間。

記-露-機.嗚-威-記.阿-給-胡-咂。歡迎,小女兒。妳做得很好。
她說的是切羅基族語。雖然我已經兩年沒怎麼練習,還是聽得懂。


「妳不是我阿嬤!」我衝口而出,才發現這話太唐突。我的紫色話語和她的銀色話語交融,在我們四周形成閃閃發光的薰衣草圖案,真是不可思議。


她的笑容就像升起的太陽。
是的,小女兒,我不是妳阿嬤,不過我和妳阿嬤席薇雅非常熟。


我深吸一口氣。「我死了嗎?」
我怕她會笑我,但她沒有。她的深色眼眸露出溫柔關愛的眼神。


不,嗚-威-記-阿-給-亞,妳沒死,妳的靈魂只是暫時優游於「努涅.稀」國度。
「靈人!」我環顧隧道四周,想在陰暗處找尋人的面孔和身形。


妳外婆把妳教得非常好,嗚-斯-提‧度-促-瓦……小紅鳥。妳非常獨特,融合了古老之道與新世界之風,妳身上流的血液是古代部落的,但心臟的跳動卻是外來者的。


她的話讓我感到既熱血又寒慄。「妳是誰?」我問。
我有很多名字……「百變女神」、「蓋雅」、「阿阿庫蘆宙絲」、「觀音」、「蜘蛛奶奶」,甚至「黎明女神」……(1)


她每說出一個名字,面容就跟著改變一次。她那神奇的能力讓我看得頭昏眼花。她鐵定知道我迷糊了,因為她旋即停止變化,對我露出美麗笑容,而她的臉也跟著變回我一開始見到的模樣。


不過,柔依鳥兒,我的女兒,妳就叫我「妮克絲」吧。你們當今這個世界的人都知道這個名字。
「妮克絲,夜后。」我聲細如蚊:「吸血鬼女神?」


事實上,最先膜拜我的是那些經歷蛻變的古希臘人,將我當成他們在無盡長夜中找尋的母親。好幾個世紀以來,我很高興能將這些希臘人的後裔視為我自己的孩子。沒錯,在妳的世界中,那些孩子被稱為吸血鬼。接受這稱呼吧,嗚-威-記-阿-給-亞。在這稱呼裡妳會找到自己的命運。


這時,我感覺到額頭的記印開始灼熱刺痛,突然好想哭。「我……我不明白。什麼意思啊,找到我的命運?我只想找到方法來面對新生活,希望一切順利沒事。神啊,我只想找個地方融入那裡,沒準備要去追尋什麼命運啊。」


女神的臉又變柔和了,她再次開口的聲音就彷彿她是我母親──不,不只如此,彷彿全世界所有的母愛都融入她的話語中。


相信妳自己,柔依.紅鳥,我已經標記妳,讓妳成為我的女兒。妳會是這個時代裡我第一個真正的嗚-威-記-阿-給-亞.安-納-伊.散-諾-易……夜的女兒……。妳很特別,要接納妳自己。妳會開始了解,妳的獨特具有真正的力量。妳流著古代女智者和長老的神奇血液,而且妳具有看透當代世界的洞悉力。


女神站起來,優雅地走向我,她的聲音在我們四周的空氣中塗彩出充滿力量的銀亮符號。她走到我面前,抹去我臉頰上的淚水,然後捧著我的臉。


柔依.紅鳥,夜的女兒,我命妳為我的眼和耳,幫助我來看、來聽當今這個善惡已失衡的世界。
「可是我才十六歲!我連路邊停車都不會,怎麼知道如何當妳的眼和耳?」


她平靜地微笑。柔依鳥兒,妳來自遙遠的古代,遠逾於妳的年歲。相信妳自己,妳將會找到路。妳只需記住,黑暗不一定等於邪惡,就像光亮不必然帶來良善。
然後,黑夜的古老化身,夜后妮克絲,俯身吻了我的額頭。那天,我第三度昏厥。

詳細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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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語言
    • 中文繁體
    • 裝訂
    • 紙本平裝
    • ISBN
    • 9789862136584
    • 分級
    • 普通級
    • 頁數
    • 4412
    • 商品規格
    • 25開15*21cm
    • 出版地
    • 台灣
    • 適讀年齡
    • 全齡適讀
    • 注音
    • 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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